如果你在饭桌或者课堂上随口问一句西周是怎么灭亡的期货配资公司推荐,大多数人或许都会搬出那套耳熟能详的说法:周幽王迷恋褒姒,为了哄美女开心点燃烽火,骗得众诸侯跑来救驾,后来又把申后的太子姬宜臼给废了,把宠妃褒姒立为王后,让她的儿子伯服当太子。
申后受此打击,她家里的老丈人申侯直接火大,伙同缯国和犬戎一起兴师问罪,攻进周都镐京。
当周幽王发现大事不妙,赶紧点了烽火求援,诸侯们心里有疙瘩,都以为他又在玩套路没人理会,结果城破人亡,西周就此终结。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跌宕起伏,狗血又易懂,一大堆人都是从课本、影视剧乃至史记里看到、听来的。
其实,这一套版本不是演义,也不是小道消息,史记确实就是这么写的。
不过,这里面其实有不少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比如说那个大家都爱讲的烽火戏诸侯桥段,连点现实依据都找不太到,从文献、考古、技术条件,几乎都没法证实那时真有这么一套报警机制。
展开剩余90%就连司马迁等人当年写史记时,也大概是读了国语和吕氏春秋后,借着点想象补上的。
如果你仔细琢磨,这种讲法归根结底是传统史书常用的套路——昏君宠妃误国,女人背锅担黑锅。
再往前一扒,比如商纣王有妲己、唐玄宗有杨贵妃,哪个没有被大做文章?一个王朝衰落,都往女人头上推,搞成红颜祸水定律。
结果往往一个在历史里本来占比极小的小角色,硬是被渲染得像妖精一样。
其实,这里头的原因要复杂得多,在现代历史学界,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抛弃这种简化粗暴的模式。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李峰教授那本有影响力的《西周的灭亡:中国早期国家的地理和政治危机》中,根据现存文献、出土铜器铭文、考古成果以及学界已有的研究,提出了全新的一种思路。
他的分析可以归结为:西周不是简单因为某一件宫廷八卦,被宠妃带偏了节奏,而是在长期内部矛盾与外部压力夹击下,王朝已然成了病入膏肓的状态,最终恰恰赶上老盟友反水勾结外族来了一记重击,这才土崩瓦解。
我们试着把问题再摊开点看。
西周自从中期开始,江河日下的的趋势其实掩不住,有两大里忧拖着它下坡。
第一,就是分封制的后遗症,地方诸侯撑大了腰杆,渐渐和中央各过各的,对天子阳奉阴违,甚至公开抗议都敢干。
第二点也很要命,周天子在自己管辖的关中,玩胡萝卜加感情牌,为了收买忠心,不停分封土地给贵族。
但土地这东西就那么点,真正能赏的越来越少,天子反而把自个底子掏空了,经济和实力都削弱了,连花费日常、养军队、抵御外侮都捉襟见肘。
到后来,中央既消耗不起、又压制不住地方,国力只会被一层层榨干。
就在内部自顾不暇时,周边也不给西周喘息机会。
西北有玁狁,东南有淮夷,相继进犯。
到西周晚期,唯一一回短暂回光返照,还是靠周宣王雷厉风行搞了几波军事和外交的洗牌,但病根已深——靠临时抱佛脚,终究回天乏术。
等周幽王接班时,他又错判了局势,做出一连串昏招,导致申国、缯国、犬戎三方联盟来犯,最终镐京失守,西周覆灭。
一切讲白了,就是长期的结构性内疾碰上外敌突然爆发,王朝根本支撑不住。
具体往下看,咱们详细扒扒这些内忧外患。
其中分封制这个锅,其实在西周建国头几十年还挺有用。
从周武王打下商朝后,一直到周昭王那阵,西周扩得飞快,版图北到燕山,南及淮河,东抵山东,西走陇山——大半个中国都纳入囊中。
如此庞大地盘,哪可能老大一个人全都亲自盯?于是乎,把宗族们全分派出去当诸侯,又有宗法制约束——简单说就是自家兄弟互为宗亲,大的服小的,小的效忠大的,还得定期回朝述职,不然有监国盯着。
不够,再加个驻军洛邑的成周八师随时镇场子。
这样的搭配,初期运转尚可,地方既有自治权,又须表现点忠心给中央看。
但到了中后期,问题就慢慢显现。
第一代诸侯和天子还有点亲戚情分,到了三五世后,血缘淡了,谁还真把你周王当大哥?往都城朝觐敷衍起来,档案铭文里也找不到太多频繁互访的痕迹。
监国原本是外来干部,久了和地方利益搅一块,也不再对中央死心塌地。
分封之下,本来半独立的地方愣是演变成了地方割据,不听使唤的事情屡见不鲜。
打个比方,山东发现的青铜器,从早期的全家福同步到后期开始自己搞山东方言款,也是地方同中央文化渐行渐远的明证。
可要是真正有强硬中央,还是得镇得住这局,偏不巧,这个节点上,内部又出岔子。
王畿地带,就是周天子在关中直接管控的那一片,原本权力都很集中。
贵族们给天子当差,不拿工资,全凭天子给赏赐吃饭,而这种赏赐,最硬的就是土地。
李峰老师管这个叫恩泽换忠诚,东部诸侯又不纳税,京畿土地赏赐不够分,逐步越分越小。
铭文反映,早期天子一次能分大片地,到了中期开始只有零散田地可分,像大克鼎里记载分在七个地方的小田地,尺度从土变田,直接缩水。
时间一长,天子地皮分得七零八碎,底裤都快掏空,财政状况每况愈下。
与此同时,在天子眼皮下混贵族得势又敛财,成了千年官僚资本家养成记。
强大的贵族和脆弱的王权形成对峙,互相争利益,爆发冲突就是早晚的事。
这就是背景下,爆发了国人暴动事件。
史书上说周厉王自私贪婪、爱独占山川湖海的特产。
国人被政策激怒,加上厉王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强逼严禁别人批评,终于引起众怒暴动,把天子轰下台,让共伯和临时摄政。
可如果你联系西周当时的财政危机来看,厉王只是想从新收回对贵族过度放权、导致自己被掏空的利益蛋糕,一不小心踩到了贵族集团的尾巴,闹出这场内乱。
内忧还没安稳,外患又添乱。
西北方向的玁狁(有的记载为犬戎)是最大的威胁,因为距离西周的关中咫尺之遥。
其实玁狁也没多大神秘,并非全是马上游牧人的队伍,更像是今天内蒙、陕北一带的土著混合体,有农耕也有放牧。
周初国力强盛,玁狁没得翻腾,还总被打到西北老家,遗址里都找得到周人武装占领的痕迹。
可等国力弱下来,周人自保都吃力,这边界地理优势立刻成了难题,支援不易、敌军来得快,动乱频频。
周穆王、周宣王时期,都曾出奇兵试图逆转局势,却越打越心虚,整个王朝重心不断向应急转移。
东南的威胁则来自淮夷。
到周厉王的年代,南阳盆地爆发鄂国叛乱,连带波及整个淮河流域。
西周不得不把军队从洛邑、关中两个主力师都调去平叛,消耗巨大。
周宣王用尽一切办法,东征西讨、支持诸侯赴战、在长江流域设封国,想要重新捞回话语权,也终于撑不住局面,周天子权力只剩个架子。
在这种看似无解的结构性内耗外困中,终究迎来了最后拐点。
新的周幽王上台,按老规矩要搞权力整顿。
他迫使权臣皇父退出政坛,跟前太子姬宜臼一道离任,让一票老贵族元老出走。
取而代之的是被他信任的新班底。
问题是外逃太子没走远,躲进了外公申侯的地盘——而申侯的申国,其实就在陕西西边,靠近犬戎,这给敌对联盟提供了有利条件。
申侯对周幽王废太子的做法极其愤怒,联合缯国与犬戎策动叛乱。
周幽王自信满满地发兵讨伐,反而被打了个稀里哗啦。
敌军一气吞掉泾河防线,直逼镐京,国都沦陷,幽王身亡,西周彻底画上句号。
犬戎的那场破坏,已让三座核心都市——丰、镐、岐邑,考古存层带出现巨大断代,证实城池毁于此时。
许多青铜器藏品也能印证仓皇之际主人来不及带走,只好埋在地里。
这场大劫过后,东周的动荡让后来秦帝国吸取了不能再走分封这条死路的教训,郡县制开始取代分封制和宗法政治,像弹簧一样紧紧扣住地方权力,确保中央有效监管。
虽然新体制也没彻底终结所有矛盾,但终归提供了新方案,伴随中国2000多年封建王朝,以后的历代都在完善这套模式。
细细品下来,不难看出——历史上没有哪种制度能保证永远管用。
分封制在西周初期很奏效,到了中期以后却变成束缚中央的枷锁。
新旧体制更替本就势在必行,再坚固的规矩,不变通终会被淘汰。
时光倒回先秦,遗留下的资料哪怕一起罗列出来,认真翻查Day in and day out,也不过寥寥数卷。
比起明清那种档案爆炸,简直天壤之别。
有时我想,干先秦史研究的同学整天羡慕搞明清的,谁叫那里的档案足以淹死人。
西周这点资料,哪怕你融入考古、人类学、地理学和逻辑分析,得出的结论都难下绝对定义,也正因此,西周史的研究圈内歧见不断、结论总有弹性,哪有标准答案。
你看李峰那本书,打眼望去就全是也许可能大致等等不甚确定的说法,这恰恰说明做学问的严谨态度——在证据有限的前提下,推断不能下定论,谨慎才是尊重事实。
最后,对西周灭亡这个大谜题,李峰和很多学者给出的,是目前看来可能最合理的解答。
至于谁会在今后随着考古新发现、研究新成果被否定或者修正,都是常态。
答案只会越来越接近完整期货配资公司推荐,这恰恰是历史探索的真正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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